汪国彪：“狐狸精”偷鸭

　　 作者简介

　　汪国彪，笔名彪哥，男，1963年3月出生。安徽池州人，专科学历。中国网络作家协会会员、池州市作家协会会员，第三届尧舜文学艺术研究会副会长。热爱文学创作，有散文、诗歌、论文作品近200余篇发表于《全国首届“七夕?华原杯”爱情作品大奖赛作品集》、贵州作家网《2016微信诗歌年鉴》《安徽法治》《安徽地域法治文化论文集》《安庆日报》《池州日报》《池州日报.东至新闻》《东至文史》等诸多报刊和文集上，且多次获奖。2016年又先后获得全国首届“七夕?华原杯”爱情作品大奖赛优秀奖、第二届孔子文学奖、首届中国网络爱情诗文大奖赛小说类优秀奖。

　　在皖南那个美丽的村落，山青水秀，鸟语花香，村子里的男人个个长得俊朗，女人们的身姿赛嫦娥，但是也出了这么个女子“狐狸精”。“狐狸精”女子就是有点叛逆、大咋呼的那种，但人也长的丰满妖娆、媚眼销魂。狐狸精是有名字的，她的大名叫孙桂花，因为她从小就长得妖娆，于是，同村的娃娃们给她取了“狐狸精”这个小名，久而久之，狐狸精就叫顺口了，大名倒很少有人喊了。

　　狐狸精也成家立业过，是父母订的“上门”娃娃亲。年轻时精神头旺且任性，一不留神生了个女儿，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看丈夫老实、木纳不遂心，夫妻双方总过不到一块，甚至一年到头说不到几句话，渐渐的就分居了，形同陌路，那时女儿才七八岁。她们家是个大院，房屋有两幢，狐狸精就搬到老房子里住了。为这事父母没少寻死觅活过，但都不管用，为了不节外生事，父母也只有默认了。也有劝她们离婚的，都说“綑绑不成夫妻”，但男方嫌离婚后名声也不好，就守着女儿过算了。由于男方勤劳能干，得到家族里的夸赞，家庭打理的还不错，大家也只得认狐狸精那如神仙样了。

　　狐狸精有个亲哥哥叫孙长根，从小聪明绝顶，“文革”期间读书从没留过级，恢复高考那年考上了名牌大学，还读到了博士，在城里买了房结了婚生了儿子。狐狸精却因为家里供哥哥读书花光了钱，又因为她性格叛逆，肚里没多少墨水做事做人粗心，就认了父母指定的娃娃亲了。狐狸精的老爸前几年得了肺癌过世了，哥哥就打算把老妈接到城里一起生活，并要狐狸精一起去，答应在城里帮她找个家政保姆之类的工作赚钱养活自己。

　　狐狸精左思右想后做了决定，她告诉哥哥自己的心思：老爸死了，老妈辛苦了大半辈子，现在哥哥有条件让她享享清福，那就接走吧。至于自己嘛，那就算了，城里的生活习惯不了，城里的工作估计自己也不胜任，别给哥带来麻烦，自己从小就不好学，除了种点儿地啥都不会，去了城里没人看得上，我还是留下来看家吧。哥哥嫂子都是大知识分子，讲究多，规矩多，像她这种自由散漫惯了的人，是融不进那个家的，迟早还是得回自己的家。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狐狸精看上本村子死了妻子的詹旺旺。她经常找机会帮这个小光棍的忙，小光棍也是年轻体壮，又看狐狸精长像妖娆，身材也不赖，也是对上了眼。小光棍还算知恩图报，用自己的身体做回报，给了狐狸精好几次，唯一的要求就是不允许狐狸精把这事说出去。狐狸精也是好些时日没沾碰过男人的身体，詹旺旺是她和丈夫分居多年后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与自己有肌肤接触的男人，那感受让她回味无穷，留下来或许还能再次把他弄到手。这是狐狸精真正的心思，不过，她没敢说出来。孙长根见妹妹不愿意去城里，也不勉强，叮嘱了几句，就和名义上的妹夫打了招呼直接将老妈接走了。狐狸精也不好意思问哥哥要点钱，只能自给自足维持生计。

　　詹旺旺再去狐狸精家串门玩的时候，说过几天就是他的生日了，想请狐狸精去他家吃生日蛋糕。于是她在心里盘算着，能送他一个什么样的礼物才能讨他喜欢呢？她打开电视的时候，看到电视里那些英俊帅哥，突然想起，詹旺旺的脸蛋长得还不错，如果也跟这些明星一样穿套名牌西服，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帅？想着詹旺旺收到她礼物时的神态，穿上西服后那英俊潇洒的勾魂模样，狐狸精忍不住流下了口水。狐狸精决定，借钱也要去买套名牌西服送给他，说不准詹旺旺一高兴，看到她对他是真心实意的好，就答应再次跟她上床或者这辈子跟定她了。狐狸精就这样美美地想着并开始行动起来，借钱成了她那几天主要的事情。

　　找谁呢？第一个就想到了亲大伯。大伯家临近粟山水库，大伯的儿子在上海开公司，村里人谁都知道他家的日子过得富裕，再说了。这些年大伯的儿子——自己的堂兄也拆资投入大健康行业，在水库里搞起肉鸭的绿色养殖，由堂嫂负责，请人管理。养鸭赚钱也成了大伯家的生财之道。堂嫂是安徽农业大学水产养殖专业毕业，才貌双全，本和妹妹狐狸精很要好，就是看不惯她的生活态度，也多次私下和她交心，但狐狸精本性难改，所以堂嫂后来就和她有些不对付。狐狸精这是满怀希望走进大伯家的，没想到堂嫂在家，几分钟过后，她垂头丧气地跨出大伯的大门，刚才看见她还摇头摆尾的狗狗阿黑，好像跟它的主人心意相通，此刻趴在院子里一动也不动，连抬头看她一眼的意思都没有。狐狸精气鼓鼓地向阿黑走去，想要抬脚踢它，把刚才在屋里堂嫂给她受的气发泄到狗的身上。腿还没抬起来，在阿黑不远处带领一群母鸭觅食的斑点公鸭突然伸长脖子像疯了一样冲过来，张嘴就在狐狸精的腿上狠狠地嘬了一口，疼得狐狸精一巴掌煽了下去，那只斑点公鸭好像有预感似的松开口就跑回了鸭群。狐狸精的巴掌落了空，她弯下腰看到被嘬的地方紫了一块，她跑过去一阵乱追乱撵，顿时院子里鸭飞狗跳。

　　堂嫂听到声音出门一看这情景，没好气地对狐狸精说：“狐狸精啊，你要耍就耍，不耍就回自己家，我真的是没钱借给你，你在我家里追鸭撵狗的发啥子气？”

　　狐狸精把裤腿往上一拉，冲堂嫂喊：“你看你看，你家养的那瘟鸭，像疯狗一样乱咬人，哎哟，疼死我了，太欺负人了。”

　　“你还是大人不，跟一只公鸭较啥劲？赶紧回去赶紧回去，别在我家瞎闹腾了，做你的正事去。”堂嫂下了逐客令，狐狸精就不好意思滞留，只得悻悻地离开了。出了院门，她恨恨地小声骂道：“奶奶个熊，狗仗人势鸭仗人势，老子哪天抓住你，拔毛吃肉，看你还嘬老子不？”

　　狐狸精来找平时经常在一起搓麻将的好姐妹翠花借钱。她对翠花说：“过两天就是詹旺旺的生日了，我想给他买套名牌西服当礼物，可你是晓得的，这段时间走霉运，打牌老输钱，手头实在是拿不出多少钱来，姐姐你先借我几百块应应急，过几天想办法就还给你行不？”

　　翠花递给狐狸精一支韩烟，对她说：“你对詹旺旺这个棍棍还不死心呀，两年都过去了，他找了多少女人你应该看到的，暗地里跟多少女人上过床，村里人大多数都能猜得到。再说了，农忙农闲你帮他做了多少事，他要是对你有意思呀，早就跟你一起过日子了。我劝你，别浪费时间和金钱在他身上了。你哥可是博士，关系多，你到他那里去，让他给你找个好工作，好好赚点钱，将婚离了在外嫁个正儿八经的男人过日子。你也晓得的，呆在家里，除了卖点粮食卖鸡卖鸭变点油盐钱，其他也没有赚钱的路子，现在我手里也没有一分钱，更别提几百块了，帮不了你哦。”

　　狐狸精幽幽地说：“我不管小光棍跟谁上过床，只要他一天没娶，我就还有点希望，反正我就喜欢他一个，实在借不到钱，我再去想想其他办法吧。”

　　“唉，你咋就是个死脑壳不会转弯呢，懒得说你了。”翠花把烟头往地下一扔，不再说话了，两人就这样沉默着。

　　“想要弄到钱，办法倒有一个，就不晓得你有没有那个胆子？”过了一会，翠花突然这样对狐狸精说，眼神警惕的向四周看了看，然后凑近她耳朵嘀咕了几句。

　　“啊，这，不敢，没做过……”狐狸精很为难的摇摇头。

　　“就晓得你不敢，我是说着玩的，我也从来就没做过这事，要不，你向你大伯借，他家有钱，或者打电话问你哥借，困难时还是至亲最可靠。”翠花出主意说。

　　提到至亲，狐狸精马上就想到哥哥对她的不管不顾，还有在大伯家借钱遭到堂嫂奚落的遭遇，她叹气说：“别提了，谈钱伤感情，还亲人呢，哼哼，靠人不如靠己，我自己再去想想办法，走了。”

　　晚上，狐狸精喝了点闷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在心里感叹，这人穷志短啊，好话说了一箩筐，却几百块钱都借不到，这啥世道，只认钱不认人，旁人靠不住，连自家人也袖手旁观，眼看詹旺旺的生日后天就到了，看来，也只有用翠花的那个法子试试了。

　　外面的夜已经万籁俱寂，除了偶尔的几声狗叫，所的人都应该入了梦乡了。借着酒劲，狐狸精爬了起来，找了一条装粮食用的空蛇皮袋，悄悄地溜出门。她在附近熟悉的人家晃悠了一阵子，犹豫不决了很久也没敢下手。又来到粟山水库旁，鬼使神差，她竟然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大伯家的院门外。看到院门居然开着没落锁，想起了白天被欺负的遭遇，她就恨得牙痒痒，心里暗骂：“守财奴，我让你有钱也不帮我，不借钱是吧，我自己拿总可以吧？”狐狸精对大伯家就如对自己家一样的了解，她鬼头鬼脑向四周看看没人，便蹑手蹑脚地溜进大门。

　　阿黑趴在院子里的屋檐下，它闻到了狐狸精的气味，见是认识的人，只在喉咙里呜咽了几声，对她摇摇尾巴，继续埋头睡自己的大觉。狐狸精看阿黑没有闹出动静惊动屋里睡觉的人，心里一喜，便轻车熟路地来到鸭棚旁，她轻轻地蹲下去，把手里的蛇皮袋理好口子放在地上，就走进了鸭棚里。

　　那些正在熟睡的鸭只是骚动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平静。狐狸精摸了半天，手终于抓住了一只鸭的颈脖，便轻轻拽了过来。黑暗中，她似乎感觉到，身边有一个摊开的口袋伸到了她的面前，她没犹豫，赶紧把抓住的鸭放进去，然后又伸手进去摸第二只，第三只……旁边的那个口袋在狐狸精要放鸭进袋子的时间里，准确无误的就敞开在她面前。

　　直到抓住了八只鸭后，狐狸精又探进去摸了很久，什么也没摸着，她心里确信没有了，嘴巴却不自觉的自言自语：“只有九只鸭，没有了。”

　　“还有一只，你好好摸摸。”一个声音低声在狐狸精身后传来。

　　“里面真的啥都没有了，我摸了几遍了，就九只。”或许是第一次做贼心虚，又或许是酒壮了胆，狐狸精忘了自己是一个人来的，没注意到身边发生的微妙不寻常，压低嗓门回答道。

　　“我说有就有，我自己家养的鸭，多少数量难道还不清楚？赶紧摸。”那个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不耐烦地说。狐狸精听到这话，突然才回过神来，自己是一个人来的，而这声音那么熟悉，对，就是大伯的声音，完了，被抓住了，她一下子反应过来，站起来就想跑。

　　“啪，啪，啪”狐狸精还没来得及抬脚，三声响亮的耳光扇到了她的脸上。“你个狗东西，女娃没个女娃样，没出息就算了，竟然不学好，偷到自家人屋里来了。”狐狸精见势不妙，看来在黑暗中大伯已经认出自己了，她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上，边磕头边认错，请求大伯放过自己，不要把这事说出去。屋外的响动惊醒了大妈，她打开门，拉亮院子里的灯，看到这一幕。

　　原来，狐狸精去大伯家借钱走了后，堂嫂也上水库养殖基地大棚去了。大伯就和大妈告了假出门去村里棋牌室打牌去了。按老规矩，赢了钱就别想走，直到请那些输钱的牌友吃了夜宵，才被放过可以回家。快走到自己家的院门，夜色朦胧中，他看到一个人影在门外晃悠着不离开，觉得很奇怪，这谁呢，难道是小偷？于是，他停下脚步，站在路边的树影中，直到那个人影溜进门，他才走出来，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看到那个人影蹲在鸭棚旁，他明白了，果然是小偷，俗话说，抓贼抓赃，那就等你下手了我在抓你。他也蹑手蹑脚走过去，轻轻地抓住地上的蛇皮袋敞开口子，准备等小偷把鸭从鸭棚里偷出来，就一下子套她头上去的。可这小偷似乎没有察觉到身边有人，抓住鸭就往敞开的袋子里放，于是，大伯改变了主意，就在旁边替这个笨贼牵口袋，等到人赃俱获的时候，看她什么反应？直到这个笨贼开口说话，他听出声音是狐狸精，所以，他才气不打一处来的回答她。

　　狐狸精痛哭流涕的对大伯大妈说了偷鸭的原因，忏悔并保证下不为例。看在是自家人的份上，狐狸精也是第一次偷东西，大伯饶了她，并答应替她保密不把她偷鸭的事说出去。

　　不知道消息怎么走漏的。第二天，一传十十传百，村里人都听说了狐狸精偷鸭的可笑事，人人都笑得喘不过气来。

　　狐狸精还不知道偷鸭的事情已经败露，照样往小光棍家去溜达。詹旺旺看到狐狸精来了，像看到瘟神一样堵在门口不让进，还催她赶紧走，说我家没有值钱的东西，以后再也不允许狐狸精进他家的门。狐狸精不明就里，但她从半开的门缝里，看到屋子里有一个女人的背影，她似乎明白了什么，黯然神伤地转身就离开了。

　　狐狸精偷鸭是为了和小光棍偷情的事，却成了村民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树活要皮人活要脸，狐狸精再怎么伪装自己也挂不住脸面了。有一天，有人看到狐狸精拎了一个包裹走了。过了好久，也没狐狸精的音讯，有人说她进城当保姆了，也有人说到她哥家找母亲去了……说法挺多，多不靠谱。只听到她那名义上的丈夫说：临走的那天晚上狐狸精搂着女儿哭了大半宿，连他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